中年危机不仅仅是事业衰退和脱发,还有奥数。
在2016年中小学数学教育改革经验交流会上,当时参会的教育专家们就为“奥数现象”感到忧虑,他们发现,奥数如今面临着低龄化、全员化、功利化三大问题。尽管如此,“让孩子更早地学习奥数”,还是成了中产阶级的家长们跑赢焦虑的一种方法。...
他想到40岁出头的自己,脱发严重,每天都感受到竞争的压力,“用海子的诗来说,该得到的还没有得到,该失去的早就迷失了,希望儿子以后能够超越我,那我们现在就不能放松了。
文字| 易方兴
编辑|金杂
42岁的朱旭人生面临“三座大山”:公司业绩、婆婆身体健康、儿子小豆丁奥数成绩。
两者都不理想。
他曾觉得今年是“不太理想的一年”:在公司,他带领团队做项目,却屡次被其他创业小公司赶超; 家里,婆婆心脏病发作,不得不回老家休养。 在学校,小豆丁追上了他。学习奥数是小学到初中过渡的一个难题。
前两个不太理想,想办法或许能解决,但第三个他就觉得无能为力了。 这成为他和妻子张君怡矛盾的爆发点。 “谁陪孩子们去奥数训练班?” “谁来教孩子们做奥数作业?” 是几乎每天都会争论的话题。
白天,他干得筋疲力尽,但到了晚上,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处理儿子的奥数题了。 “但我把它留给了我的妻子。她和我儿子一样,刚上完课,回家后还给老师。”
他想不通,为什么小豆丁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轻松获得奥数杯名额”,每天做完奥数题还能多背50个英语单词。
他也很清楚,尽管有关部门三令五申取消奥数培训,严禁奥数与招生挂钩,但小豆丁小学奥数成绩仍然可以决定他在同龄人中的地位,以及是否可以选择更好的学校。将来。 就像备考小学的家长中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奥数得者,得天下”。
当人到中年、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朱旭和很多中国家长一样,面临着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 这场战斗,他“不想输,但又不知道如何赢”。 ”。
看不见的焦虑
朱旭时常向妻子张君怡感叹为何在海淀生下儿子小豆丁。
在北京,教育资源分布在“东西海”上是最优的。 东城、西城、海淀三个区中,海淀的家长是最勤奋的。 “孩子越大,压力就越大。”
小学前三年,按照朱旭夫妇的计划,小豆丁远离了培训班。 “他每年出差两次学英语,让他做任何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打了很多球职场英语培训班机构排名,爱上了漫画,还学会了下棋。” ,但我从来没有学过奥数。”
空闲时间是短暂的。 当小豆丁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朱旭立刻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有一天,他回到家,无意间告诉我,班里的一位同学已经‘上岸’了。”
“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原来他的一些同学已经提前考上了中学,连中考都没有考上。” 朱旭的妻子张君怡说道。
她还收到了班主任发给她的一条微信:“现在孩子光学课上的知识已经不够用了,小豆丁很有才华,但他太贪玩了,做了太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以后别再浪费时间了。”
“浪费时间”四个字给了朱旭夫妇巨大的打击,一种无形的焦虑开始笼罩着他们。 “我们这一代人基本上已经走到了比赛的终点,所以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孩子输掉比赛。” 他们开始改变方向,给小豆丁报了奥数、语文、英语、书法、围棋等五个辅导班。 一天被分为十多个小块。 除了吃饭和休息,还有学习,精确到分钟。
现在,张君毅又谈到了自己。 “给孩子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的目标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小豆丁“奥数学得太晚”,也成为她最大的遗憾。 。
朱旭夫妇的焦虑源于奥数在小学的盛行。 一位知名教育培训机构负责招生的老师透露,多年来,根据奥数等证书选拔学生,已经成为一些知名中学的潜规则。
这些学校会通过“校园开放日”或“夏令营”的方式收集学生简历,并单独联系证书成绩好的学生进行招生,也称为“暗访”。 “好学校一直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好学生,好学生也用这种方式进入好学校。” 这些与奥数相关的“地下招生方式”与北京的招生分配和报名招生是分开的。 其他方法。
在2016年中小学数学教育改革经验交流会上,与会的教育专家对“奥数现象”感到担忧。 他们发现,奥数现在面临三大问题:低龄化、人员满员化、功利化。 尽管如此职场英语培训班机构排名,“让孩子早点学奥数”成为中产家长克服焦虑的一种方式。
家住海淀的刘婷被认为是一个“预言家”。 她的女儿莉莉今年才上小学三年级,已经连续四年参加课外辅导班。 “很多培训机构也为幼儿园的孩子开设奥数班,当然,名义上不叫奥数,叫启蒙教育、兴趣培养,但都是为学习奥数打基础的。”
在刘婷的印象中,成绩的竞争早在幼儿园就开始了。 对于还不到6岁的莉莉来说,她的周末已经被无数的培训班占据了。 “当时,莉莉参加了一个从幼儿园到小学的课外班,课外班被命名为七种能力,包括观察、推理、计算、动手操作、记忆、空间想象、表达。其实,这七种能力是相关的。”未来。这和学习奥数有关。”
刘婷经常悄悄把莉莉的考试证书发到家长群里,引来其他家长的羡慕和钦佩。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她就感觉自己的焦虑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阅读困难
自从学了奥数之后,小豆丁的“玩耍时间”就没有了。 他掉进了奥数的迷宫,他的父母和他达成了协议。 他每解决10道奥数题,就可以获得15分钟的电视观看时间。
朱旭有几次想要放弃:“既然学习这么累,不如让孩子们随便玩,就这样生活就好了。”
但第二天一到公司,他立刻就被现实击垮了:“那些名校毕业生刚来到我们公司,收入只有几千块钱,在最底层工作。如果我儿子考不上以后考试,他的成绩会更好。” 在学校,不是连工作都找不到吗?”
他想到40岁出头的自己,脱发严重,每天都感受到竞争的压力,“用海子的诗来说,该得到的还没有得到,该失去的早就迷失了职场英语培训班机构排名,希望儿子以后能够超越我,那我们现在就不能放松了。
九月的一个周六,晚上九点,距离小豆丁睡觉还有一个小时。 他坐在张君毅家里专门开辟的“学习角”里。 他的面前放着一本大人手掌那么厚的书,《少年培友》真题集。”
椅子没有靠背。 小豆丁弯着腰,用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擦笔身,眉头紧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真题集里的“火车过桥数学奥数”题,而张君毅则在5米外的沙发上。 继续盯着他。
自从小豆丁进入小学四年级以来职场英语培训班机构排名,类似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这是小豆丁的夜晚,也是他妈妈张君怡的夜晚。
经过半个小时的角逐,小豆丁依然没能解决问题。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终于说出了张君毅最担心的话:“妈妈,这道题我不会做,请教我吧。”
张君毅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她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高考时数学成绩在班里名列前十。 但奥数是一个诅咒,她感到害怕。
她勇敢地走过去,面前的问题是这样的:“小明正沿着一条与铁路平行的笔直小道行走,这时,一列380米长的火车从他身后驶来,他一边探测着这列火车,一边旅行。超过他的时间是 21 秒,在这段时间里,他走了 40 米,停留了 5 秒。求火车的速度。
“这道题并不难,想一想五分钟就可以了。” 张君毅拖延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快速看题,努力回忆培训课上老师讲解的方法。 她仍然感到“困惑”。 最后,她给朱旭打了电话,两人看了答案又打电话,最后请了朋友来回答问题。
刘婷也为此烦恼:“我的孩子学奥数很早,而且都是超凡班级,学的题也比较难,我一听老师讲课就真的犯困了。”
她非常希望北大毕业的丈夫王晶能够完成陪她读书的任务。 然而,她发现王静陪她学习时总是喜欢玩手机。 于是,女儿莉莉就成了培训班里唯一有父母陪同的学员。
“那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争吵。” 刘婷不仅要监督莉莉的听课、记笔记英语,还要监控王静使用手机的情况。 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没收。
王静也经常抱怨,“即使你知道如何解决一些问题,但你不知道如何让孩子理解,所以你只能专心听课。 当你第二天去上班时,有时你还在想昨天的事情。 奥数题怎么解,我的心思不在工作上。”
这是一场战斗
最近,小豆丁有了新的时间表。 朱旭接过来看了看。 他收紧了课间休息时间,增加了半个小时的“提前预习五六年级课本”。
朱旭的童年与小豆丁的童年完全不同:“他帮家里养鱼,在山里跑来跑去,他的时光就是这样度过的。” 那时,他的父母承包了一个鱼塘,他常常不得不放下正在看的书。 帮助工作。 “小时候,书很少,孩子们都爱读书。现在书太多了,孩子们也觉得无聊。”
但朱旭认为他还不是最疯狂的一个。 他曾经仔细对比过,发现身边的家长每周陪孩子去上五堂培训班很正常。 他也反思自己小时候是否愿意学那么多东西。 “但如果这个小孩子不学习,他就会被淘汰。” 按照北京目前升小学升初中的政策,如果参加奥数比赛,不一定能考上好学校。 但如果不参加奥数比赛,就只能靠分数的“大分配”了。
朱旭作为中年人的焦虑来源于此:世界变化太快,他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 但即使他这么做了,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早在2013年,北京市教委就发布了“史上最严减负令”,规定小学生每天在校学习时间不得超过6小时,并且必须保证课后休息时间和自主学习时间。活动。 此后,北京小学的放学时间通常定在下午3点30分至4点15分之间。 按照常理,如果孩子晚上10点睡觉,他就有近6个小时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事实上,留给孩子们的6个小时,现在已经变成了各大培训机构之间划分的6个小时。
陪同学生的家长和孩子合影/易方兴
每天下午放学后,大中寺附近的中鼎楼停车位“一车难求”。 孩子们往返培训班的交通流量经常导致该区域的交通状况在地图上显示为红色。
几乎每个培训机构都强调从小学到初中升学的重要性。 以家长吵架最激烈的五年级为例,学而思官网写道:“作为五年级的学生,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机会到来之前更快地成为一名优秀的学生! 巨人教育强调,2018年“数学探园”杯即将到来,需要积极备战,因为其“难度设置较高”。 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客观地测试学生的奥数知识和数学知识。 思维灵活。 这也是很多重点中学高度重视的原因之一。” 高思教育列出了《2018年小学教育备战攻略》。 其中,一位上岸的家长晒出了自己的经历,称“这是一场战斗”。
这一战,张君逸和小豆丁交流、玩耍的时间越来越短,但在训练课上度过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每天,小豆丁做完所有的作业后,已经是晚上10点了,张君毅累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这个时候孩子的兴趣已经很低了。” 张君逸眼神有些低沉。
偶尔,她会翻开小豆丁的日记。 10岁男孩写道:“自从我进入四年级以来,妈妈一直让我写奥数题,我感到很恼火。我讨厌发明奥数的人。为什么要折磨我呢?”他?” 我们是孩子。 妈妈总是说,问题虽然很难解决,但是解决了也有成就感。 这就像爬山一样。 一旦你爬上一座山,你就会非常高兴。 确实如此,但是,那种幸福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因为当你终于爬上一座山的时候,你发现身后有几十座大山在等着你,你根本不会幸福。 ”
为孩子而战,归根结底是为钱而战
朱旭的另一个担忧与钱有关。
公司业绩低迷,家庭还背负着每月1万元的房贷负担。 张君毅全职陪孩子参加培训班,所有的经济压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要求购买这本书或报名参加一些强化班。” 这两年,他已经熟悉了训练班的常规。 “进班级之前,先考试一下,孩子没上过课,做题一定能做。” 真是一团糟。 他们分为5个级别的班级。 当你以为自己只能去最差的班级时,对方会给你希望,说你可以去排名第二的班级。 班级里只缺一个位置。 一旦你感到高兴,就不用担心要花多少钱,尽快付款即可。”
他在与其他家长交流时,总是说:“刷卡给孩子报培训班,手都发软了”——交了钱,才有资格加入培训班家长群,与孩子交流经验。其他父母。 当家长们贴出孩子的成绩单时,朱旭几乎保持沉默。 小豆丁的奥数成绩并不理想,他“感觉心里堵着的”。
张君毅对此感触更深。 她每天必须看家长群,经常积累数百条信息并一起阅读中年危机不仅仅是事业衰退和脱发,还有奥数。英语培训,她称之为“爬楼梯”。 在她爬过的所有“阶梯”中,奥数成绩最好的孩子叫“牛蛙”,而“牛蛙”的父母更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但“牛蛙”并不是那么容易创造的。 每一个“牛蛙”的背后,最后的决战其实都是金钱。
刘婷从幼儿园起就给女儿莉莉报了英语辅导班。 四年来,她在课外培训上总共花费了40万元,这几乎是她之前一整年的收入,“还不包括吃饭、给孩子买衣服、旅游的费用”。
就在去年,为了陪伴孩子读书,她从一家初创公司辞职,去了一家悠闲的公立机构。 她的月收入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家里的经济状况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她的丈夫王晶忙于在外赚钱,教育莉莉的“重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加入了五个家长小组,密切关注“竞争对手”的动态。 “有时候刷朋友圈,看到家长晒出孩子的奥数奖牌、钢琴考试证书等,我心里就着急,而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每当感到疲惫、焦虑时,张君怡就会问自己,为什么普通家庭的孩子上个好学校就这么难? 有一次,小豆丁也问她:“妈妈,如果我不学奥数,我是不是就不能去更好的中学了?” 她看着小豆丁,没有说话。
事实是,在北京,学习奥数或许是普通家庭不那么“听天由命”的唯一出路。 例如,在人民大学附属中学的官方网站上,每年都会发布特殊儿童早期培养试点项目(人民大学附属中学早期培养班)的招生简章。 一旦进入早期培训班,以后就可以直接升入人民大学附属中学高中部。 其面向全北京五年级学生招生,竞争将空前激烈。
人民大学附属中学早期培训班的录取条件非常简单:“初选、综合评估、根据报名信息录取”。
“综合评价,应该用什么评价?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大家都知道,奥数是一个重要的敲门砖。” 张君毅说道。
备受关注的小生国中证书图片/受访者提供
如今,国内被禁的数学奥赛班已转变为“小学数学核心知识点强化班”、“数学创新思维班”、“数学团体实验班”。 尽管严禁学校自行举办奥数班,但在考试中,也可以添加奥数题来区分孩子的水平。
“所以我发现,这就像无处不在的焦虑一样,是一个不可避免的现实。” 朱旭觉得自己现在正面临着人生的危机。 这不仅是他的危机,也是夫妻俩的危机。 这对下一代来说也是一场危机。
他觉得生活太累了。 这个月,看着还清房贷后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工资,他叹了口气,但又不得不振作起来,因为又到了送小豆丁和张俊逸去培训班的时间了。
(应受访者要求,朱旭、张俊毅、刘婷、王静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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