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学校“诞生”史:资本与教育相互斗争的20年
在K12阶段提供“本土留学”服务的国际化学校势头强劲。在国内的国际教育圈摸爬近五年的胡靖则选择自主创业,在2011年创立雅力教育集团,并将业务集中在留学、大学合作课程与公立高中国际部三块,重心逐渐向公立学校国际部倾斜。他的判断是,随出国留学愈发普及,国际教育将下沉到K12阶段的民办学校。政策还对民办学校教材和课程使用、海外资本介入,以及义务教育非营利等内容做出规范。...
记者 | 姜敏
编辑| 杨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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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9年的86所增加到2019年的861所,中国的国际学校数量增长了十倍,整体市场规模约为436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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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公子”是胡静20年前对这群留学生的印象。
当时,他在英国一所大学负责亚洲市场开发。 “有很多中国学生在地铁上逃票,他们最关心的不是学业,而是在哪里可以找到工作。” 他向界面教育记者回忆道。
2007年回国工作后,胡静发现,急于寻找兼职工作的中国留学生“消失了”,家庭环境变得更加富裕。
借助国际化的浪潮,出国留学在过去二十年迅速流行起来。 中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从2001年的约10万人猛增至2018年的66.21万人。
不断增长的财富为中国学生提供了动力。 根据招商银行和贝恩联合发布的《私人财富报告》,2010年中国高净值人群约有50万人,可投资资产总体规模为15万亿元。 亿元,增长近三倍。
在K12阶段提供“本地留学”服务的国际学校正蓄势待发。 其范围不仅限于外籍子女学校,还包括招收本地学生的民办国际学校(以下简称国际学校)。 学校会根据学生的个性,提供多样化的课程和双语小班教学。 评估系统不是基于考试。 学生普遍进入海外高校,其中不乏进入牛津、剑桥等世界名校的学生。
虽然它的收费从每年8万元到30万元不等,但它吸引了大量的学生。 德勤中国数据显示,2017年国际学校学生人数已达25万人,整体市场规模约436亿元。 据新学说国际学校服务机构数据显示,其数量实现了“大跃进”增长,从1999年的86家增加到2019年的861家。
繁荣的背后,国际学校行业的生态也变得复杂多样。 老牌学校有先发优势全日制英语培训学校一年,但没有绝对的领先者。 高调出现的新玩家,想要赚取更多的弟子,但也有不少输家。 近二十年来,资本与教育相互渗透,在国际学校呈现出既有共性又有矛盾的一面。
从外国孩子到本地学生
2002年李立伟从台北来到北京时,有两件事让他震惊。 一是长城的雄伟,二是国际化教育的缺失。 早在十年前,他就在台北创立了自己的教育品牌,拥有15所双语幼儿园和培训中心。 但在北京和上海,民办教育机构很少,国际教育仅限于外籍人士子女的学校。
通过熟人介绍,他认识了协和教育的创始人胡伟,胡伟是当时在内地开办了多所海福和精英幼儿园的教育企业家。 双方就国际接轨的教育理念达成共识。 原本想与品牌合作的李立伟转而与胡伟另辟蹊径:参与创办民办中小学。
当时,国际教育界以外国儿童学校为主。 1999年,全国86所国际学校中,有38所为外国人子女学校。 北京顺义国际学校、耀中国际学校、上海美国高中、上海高中国际部就是这一时期的典型。 但他们只收外国孩子,学费高得几乎都是派遣公司出的。
中国加入WTO后,教育部开始允许中外办学,两年后又颁布了《民办教育促进法》(后简称《民办促进法》),加速了发展的私立教育。
2003年,第一所协和双语学校在上海虹泉路开学。 学校硬件设施与外国少儿学校相似; 在办学方面,除聘请外籍教师外,还引进外教,辅助双语教学。
“那时候,很多韩国人来中国创业,他们不像欧美家庭,孩子的学费全部由外企承担,我们提供国际课程,学费低,自然吸引了这些人。” 李立伟告诉界面新闻记者。 当时,协和立足于“东西合一”的立足点,开创了“国际部和东西部融合部”的共荣模式,同时招收外籍儿童和本地学生。时间。
然而,中西理念的差异让创业过程充满荆棘。
因为没有案例可以借鉴,需要重新建立制度,比如卫生间要不要放卫生纸,或者中外校长意见不合怎么处理。 本想多待三五年的厉立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做其他的打算。
同行的人越来越多。 在上海,平和双语学校于2002年实施全英语教学; 2005年世界外国语学校转制为民办学校,并成为均瑶集团成员; 2007年,包玉刚学校成立。 公立学校也开始流行国际教育。 在北京,中国人民大学附中国际部于2002年成立,两年后十一中国际部成立。
“这些双语学校创办时有点‘失误’,但都发展成了名校。” 胡静认为,这些老牌学校确实具有先发优势。 “广州碧桂园学校的成立是为了增加周边地产的附加值,与博实乐的扩张相去甚远;均瑶集团入围WFS英语,本来是为了承担企业的社会责任,没想到成了名校学校;平和相似,想办特色学校,结果走向国际。” 他评论道。
根据新理论数据,2000年至2009年,中国新增国际学校总数达到270所,民办学校以117所占多数,公立学校国际部由10所增加到84所。
从聘请外教全英语授课,到整体引进海外课程,再到各门课程中择优选择,国际学校也在不断迭代。
“闵行区的几所协和学校距离比较近全日制英语培训学校一年,但为了区分市场,不同学校采用英国课程、美国课程、加拿大课程和IB课程。” 李立伟说道。
经过有效的教学,一批批学生陆续到来,私立和国际学校比公立学校更受欢迎。 “自2003年建校以来,公立学校5月招生,我们安排到3月。教学质量出来后,提前招生的策略吸引了优秀生源,逐渐形成了良性循环。”口碑一定是越来越好了。”李立伟解释道。
据胡静回忆,当时上海的私立学校为了招收学生,可以到学生家里上茅草屋谈条件。 “学费每年8万到10万元,但成绩好的学生是免费的,还会有奖学金。如果学生考上好学校,老师会奖励5万元。” 这些在公立学校是很难做到的。
“学校设施设备好全日制英语培训学校一年,课时充足,老师背景好,为什么不选?”
资本快进
优势结合,加上留学潮,让外部资本也纷纷关注国际学校。 新理论数据显示,自2011年以来,民办国际学校数量增速以每年10%以上的速度飙升,并从2014年开始加速,2016年达到22.54%。
厉立伟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2013年开始,他遭遇了各种资本家的“挖角”和邀约,但以集团化运作的协和教育也发展迅速。 成为协和教育集团副董事长后,他需要与团队一起管理9所学校的34名中外校长和数千名员工。
在国内国际教育圈混了近五年的胡静选择了自己创业。 2011年创立雅立教育集团,主营留学、大学合作课程和公立高中国际部。 重点逐渐转移到公立学校。 学校的国际部是倾斜的。
“当时政策是允许公立学校和外部机构合作设立国际部,课程设置以学生的考试能力为主,模式可以快速复制,而且收费比独立国际部低学校,发展速度更快。” 据胡静介绍,在公立学校国际部发展的巅峰时期,全国约有70至80家民办教育机构经营这一业务。
2014年政策收紧后,胡静开始筹划办私立学校。 他的判断是,随着留学的日益普及,国际教育将下沉到K12民办学校。
“新学校是重资本模式,我们需要一颗‘大树’来获得资金和信誉背书。” 胡静接洽了多位投资人,最终在2015年选择了并入一家A股上市公司。
此时,教育圈的资本满天飞。 业务增长乏力的A股上市公司通过收购跨境教育实现双轮驱动; BAT也对在线教育做了规划; 创新工场、真格基金等私募股权基金已多次为教育机构融资。
“我也想过拿轮融资,但后来发现国际学校不适合。” 在胡静看来全日制英语培训学校一年,轮融资更适合一种可以快速复制的商业模式,但办学校就像干农活。 春耕秋收才有收获。
赚钱之后,进入者还需要解决一个关键问题:如何在市场上讲新故事。 论资历和实力,新人很难与平和、世外、协和等前辈抗衡,需要另辟蹊径。
英国私立学校提供了一种思维方式。
英国的私立学校不仅历史悠久、学生成绩优异,而且乐于将业务拓展到海外。 根据独立学校委员会的最新数据,其成员学校在海外开设了69所学校,其中中国有29所。 学校主要通过品牌授权等“轻资产”模式与海外“重”资本合作。 引进能以天然契合国际教育的英国品牌吸引学生。
英国的新品牌和老品牌在此期间变动明显。 例如,惠灵顿公学于2013年落户上海浦东; 哈罗公学先后在9个城市建有或在建11所学校; 老字号外籍子女学校德威公学设立了德宏双语子品牌,覆盖本地学生。 其中国际学校“诞生”史:资本与教育相互斗争的20年,惠灵顿公学由上海陆家嘴集团引进,上海哈罗由上海外高桥集团引进。
图片来源:新主义《2019年中国国际学校发展报告(精简版)》
这种趋势在2018年后迅速加剧。当年特蕾莎·梅访华时,拉简学院、阿德科特学院、米德尔顿学院、圣比思学院、威雅公学等英国学校也与中国合作伙伴签署了协议。 胡静创办的雅立教育也是签约方之一,旗下的阿德科特学校于2018年正式开学。
当然,并非所有雇主都需要新故事。 自带“光环”的地产商自有逻辑。 2015年万科梅沙学院在深圳成立后,次年在上海开设了万科双语学校。 碧桂园于2017年将教育业务剥离,以博实乐教育(NYSE:BEDU)的名义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 目前拥有7所国际学校和15所双语学校。 此外,绿地、鲁能等房企也在积极布局。
“2014年后,房地产行业正处于转型期,他们办教育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学校赚钱,而是为了抬高自家楼盘的房价。” 九鱼寺跨文化指导中心主任罗莎在接受界面教育采访时表示。
Rosa于2017年转行进入国际教育圈,她认为地产商在拿地、审批、规划、校园建设等方面具有优势。 他们在办学上也有宏观统筹的思维和企业管理体系,这与传统的办学思路截然不同。
缺点是他们对新领域的了解可能还不够。 一位房地产开发商曾问胡静一个问题:如果一所学校一年能赚2000万元,资本配置10所学校,利润总额能达到2亿元吗?
“培训机构可以,全日制学校不行。” 胡静解释说,土地和住房可以标准化,但学校管理团队和本土化需求不同。 “沪京模式不能复制到成都,越有能力的校长性格越不一样,很难复制。”
房地产开发商并不是唯一试图“大众化”学校的人。 私立教育集团也很多。 港股上市的枫叶教育、诚世伟,以及美股上市的海亮教育,都在借力资本加速办学。 最大的枫叶教育集团在最新的半年报中披露,其在全球拥有100所学校。 然而,无论是价格定位,还是学生的学习成绩,这些在其旗下百花齐放的新学校,都很难与已经在圈内确立地位的“前辈”相提并论。
“早些年国际教育界的矛盾来自教育者的观念不同,现在则是教育者与资本的矛盾。” 谈到这一时期国际学校的发展,李立伟评价道。
标准难统一
资本创造了超过400亿元的市场规模,国际学校的格局也在发生着变化。
从地域分布来看,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的国际学校数量约占40%,是江浙的近两倍。 在北京和上海这两个高地,虽然没有绝对领先的学校,但学校在学生和师资来源上也表现出微妙的差异。
“包玉刚学校的学生整体气质肯定和惠灵顿这样的英国学校不一样,惠灵顿的学生又和枫叶的学生不一样。” 在罗莎看来,二十年的发展,导致国内学校和国际学校的学生人数存在差异。 ,但其班级水平并不一定代表学校的质量。
上外高年级学生多为学术硕士。 学校更注重学术和第二外语的学习,学习成绩优于其他国际学校。 “但去包玉刚学校上学的孩子,可能来自更富裕的家庭。这可能是中国唯一可以接受正式捐赠才有资格入学的学校。” 罗莎解释道。
而在北京,教育资源更倾向于公立学校,公立学校国际部整体表现更好。 “想了解最前沿的国际学校,可以看看北京十一中和三十五中的国际部。” 罗莎认为,北京民办双语学校的快速发展,主要得益于公立学校的高学历门槛。 如果你有本地户口,想寻求好的教育,大多数时候只能选择民办双语学校。”
国际学校的整体队伍壮大了,有人开始制定标准来挑优劣。 包括胡润百学、远博教育、京领信国际等在内的多家机构都做过学校排名,但业内人士并不认同。
“有几百个家长的样本,加上几十个专家,我对这样的排名有疑虑,可能还不如妈妈群里的意见领袖,他们会从学校到学校进行实地考察和调查学英语,并且收集大量报名家长的反馈。”她说。
李立伟认为,国际学校的评价标准并不统一,尤其是在学生软实力的培养上。 此外,内地国际学校发展周期过短,数据不公开透明。 尤其是年轻的学校,在办学初期很难做出评估。
“新学校要经过五年的考核,前两年可以做品牌宣传,但第三、四年需要家长和市场看到教学成果,这次疫情会加速这个过程。”新学校能否通过考试非常重要。重要,”罗莎说。
改组
井喷式发展后,逐利的资本也暴露出办学短板。
一些老牌国际学校虽然在各地开设了分校,但由于资本和运营商不同,教学质量水平难以统一。
据Rosa介绍,在资质方面,香港耀中是国内首批国际学校之一。 落户北京后,也发展成为圈内的“黄埔军校”。 2008年教师年薪约30万元。 但随着骨干办学人员的离去和教学骨干的跳槽,其发展势头难以恢复。 经过近年的转型,民营双语品牌“耀华”虽然有所发展,但也面临适应新规、与新玩家竞争的局面。
新进入者面临更大的挑战。 “一些英国学校只提供品牌使用权,与国际师资和管理体系不匹配,连对接国内市场的K12课程也不能完全配置。如果这些学校不能落地,管理不顺利,教学质量不好,很难有好的口碑。” 李立伟说道。
此外,随着新学校的增多,市场上的师资资源变得稀缺。 2014年后,不仅李立伟本人被“挖角”,他的教师团队也流失了。 课程主任被其他新学校聘为校长的案例时有发生。
“经常听说北京、上海、广州的老师每六个月换一次工作,一年内工资就翻一番。还有房地产开发商办的学校,三年换四位校长。” 在胡静看来,招聘很多新的校对人才更像是“拔苗助长”。
资本急躁,让行业风气浮躁。 资本与教育的博弈也说明了两者水火不容。
“教育离不开钱,但资本如果追求短期进出,可能会死得很惨。” 胡静算了一笔账,以占地100亩为前提,办一所国际学校的价格在2亿到1亿元之间。 数十亿美元。 即使是轻资产运营,学校的开办成本也超过5000万元。 如果学校的年利润率在15%至20%之间,学校必须经营5年以上,才能实现收支平衡,逐步回本。
“很多投资人认为国际学校现金流好,可以先收费再教学,认为这样可以打包上市,觉得太简单了。” 胡静发现,从2019年开始,一些新建学校还没有完成招生工作就停工了。 “老板们发现赚钱没那么容易。”
办学门槛挑战用人单位的耐心,政策调整可能会迅速冷却残留的热情。 同招市民政策实施后,几乎所有民办学校都被迫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无法提前招收学生。 该政策还规范了民办学校教材和课程的使用、境外资本的介入以及非营利性义务教育。 纷纷“失意”的业内人士开始思考政策背后的深意。
“民推法出台的时候英语培训,我们每天都在想,政策是不是在倒退?想了想,发现这其实是对市场的一种调控和优化。业内人士眼光更长远,看重的是办学能力,而不是赚钱能力。以前是选好学生,现在是教好学生。” 胡静说。
2018年开设第一所学校后,胡静还在寻找更多的机会,明年雅礼教育在义乌的校区也将开学。 罗莎入行时,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办一所国际学校。 在走访了英国、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芬兰和以色列的数百所学校后,她开始思考教育创新的真正内涵。
李立伟离开协和后,开始践行“地产+教育”升级模式。 “当你有足够的资金时,你就可以建造更好的校舍,提供最先进的管理,聘请世界上最好的教师,引进更多样化的课程,做足够的教学和研究,并在各方面以学生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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